凡动物一律平等,但是有些动物比别的动物更加平等。

# 5-32

我们的生命是悲催的、劳苦的和短促的。我们生了下来,供给我们的食物仅仅能够维持我们的躯体里始终有一口气,我们当中那些活下来的,就被强迫干活,直到筋疲力竭;一旦我们的使用价值到了尽头,我们立马就会遭到骇人听闻的残酷屠杀。

人类所有的习惯都是邪恶的。最最重要的是,动物不得欺压自己的同类。不分强弱、无论贤愚,我们都是兄弟。凡动物都不可杀别的动物。凡动物一律平等。

你如此念念不忘的那些缎带,其实是当奴隶的标志。你难道不懂得,自由地价值要高于缎带吗?

正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那些牛奶,吃那些苹果。

那一年动物们自始至终像奴隶一般在干活。但他们干得舒心,他们舍得出力,不怕牺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无不为了他们的福祉,也是为了他们同类及其后代的福祉,而不是为了一帮不劳而获、专事偷盗的人。

动物们带着几分惊异的心情猛然想起,这是他们自己的农场,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自己拥有的财产。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大家心向往之的地方。然而这个农场在动物们眼中从来不像这样一片乐土。

那副蓝图上将是一个摆脱了饥饿和鞭子的动物社会,大家一律平等,工作各尽所能,强者护卫弱者,就像在听少校演讲之夜紫苜蓿用她的前腿卫护一窝失恃的小鸭那样。可是,理想的动物社会没有盼到,而他们反倒落入了这样一个时代:谁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动辄狂吠不止的恶犬到处横行,你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你的同志在招认了丑恶罪行后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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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任何地方的所有动物都怀着深深的爱,甚至而且尤其深爱其他农场至今仍生活在愚昧和被奴役状态下的不幸动物。农场每次取得什么成绩,好运无论临到谁的头上,都要归功于拿破仑,这已称为惯例。

在拿破仑表面上与皮尔金顿关系似乎挺友好的整个时期内,拿破仑自始至终实际上是与弗雷德里克串通的,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片刻之前他们感到的恐惧和绝望,已淹没在由敌人可鄙可耻的行径所激起的狂怒之中。一声号召复仇的有力呐喊墓地响起,动物们无须等下进一步令下,全体一致发起冲锋,直接扑向敌人。

这头驴子上下微微晃动他的长鼻口作点头状,似乎对其中的奥妙心知肚明,但他什么也不会说。

他们知道,当前的生活十分艰苦,简直难以糊口,他们时常感到饥饿,时常感到寒冷,他们通常除了睡觉就是干活。不过往昔的日子更苦,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乐于相信这样的说法。此外,在往昔的日子里他们是奴隶,而现在他们是自由的,这才是最根本的区别。

如果说有这样那样的艰难困苦必须忍受的话,它们也被这样一个事实抵消掉了:现今的生活具有比过去较多的尊严。

一般来说,动物们还是喜欢这类庆祝活动的。说到底他们乐意听这样的话:他们是自己真正的主人,他们干的活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福祉。

他们现在的生活总是饿的要命,累的要死;而别处存在着一个比这好的世界,这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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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全身肌肉蹦的紧而又紧,顶住巨石下滑的力量,那时除了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的意志力,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持他站直了不趴下。

在农场管理和组织方面有干不完的工作。这些工作有属于其他动物过于无知而理解不了的。例如,吱嘎告诉他们,猪不得不每天耗费大量劳动叫做” 档案 “、” 报告 “,” 议事录 “、” 备忘录 “的神秘事务上头。那都是大张大张的纸必须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上字,一旦这些纸写满了字,就会放到炉子里烧掉。这对农场的福祉也是至关重要的。

迄今为止,猪也罢,狗也罢,都还没有用他们自己的劳动生产过任何食物,而他们的数量却非常之多,他们的胃口又始终非常之好。

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同当前的生活做比较,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参照的依据,除非以吱嘎的长长的一大串一大串数字为准,而这些数字一贯表明任何事物都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事情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大大好于过去或大大不如过去 – 反正饥饿、辛苦和失望是生活的不变法则。

他们的一生也许过得很苦,他们的希望并没有完全实现,但他们意识到自己跟别的动物不一样。如果他们吃不饱,那并非由于必须养活对他们实施暴政的人类;如果他们工作很辛苦,至少他们是为自己工作。

尽管他们仍然慑于狗们的淫威,尽管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抱怨,概不批评,尽管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但现在已到了这样的时刻,动物们可以置以上的一切于不顾,说出一两句表抗议的话了。但是,却没有人能发出反叛的声音。

凡动物一律平等,但是有些动物比别的动物更加平等。

不光操作规程是最现代的,而且工作纪律严明,到处井然有序,这些对于任何地方的农场主都堪称楷模。动物农场的低等动物比群内任何动物干的活更多,而消耗的饲料却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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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你们的低等动物需要对付,我们有我们的下层阶级需要摆平。

动物们从窗外朝里望,目光从猪移到人,再从人移到猪,又重新由猪移到人,要分清哪张脸是猪的,哪张脸是人的,已经不可能了。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统治者像任何统治阶级一样都不愿意放弃权力。

他们习惯于公共生活的比较自由和节制的环境,极权主义是他们完全不能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