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
# 4-50
宗教也和人生有关系。每种大宗教的核心都有一种哲学。事实上,每种大宗教就是一种哲学加上一定的上层建筑,包括迷信、教条、仪式和组织。这就是我所说的宗教。
哲学,尤其是形上学,若是给予实际的信息,就会变成废话。
如果除了宗教,别无获得更高价值的途径,的确应当惋惜它们。放弃了宗教的人,若没有代替宗教的东西,也就丧失了更高的价值。他们只好把自己限于尘世事务,而与精神事务绝缘。
欲得到最高的成就,必须脱离尘罗世网,必须脱离社会,甚至脱离 “生”。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最后的解脱。这就是 “出世的哲学”。
儒家认为,处理日常的人伦世务,不是圣人分外的事。处理事物,正是他的人格完全发展的实质所在。他不仅作为社会的公民,而且作为 “宇宙的公民”,即孟子所说的天民,来执行这个任务。
他要做的事就是修养自己,连续的,一贯的保持无私无我的纯粹经验,使他能够与宇宙合一。显然这个修养过程不能中断,因为一中断就意味着自我复萌,丧失他的宇宙。因此在认识上他永远摸索着,在实践上永远行动着,或尝试着行动。
# 4-51
他像苏格拉底,他的哲学不是用于打官腔的。他更不是尘封的陈腐的哲学家,关在书房,坐在靠椅上,处于人生之外。对于他,哲学从来就不只是为人类知识,摆设的观念模式,而是内在于他的行动的谏言体系。
拿诗来说,诗人想要传达的往往不是诗中直接说了的,而是诗中没说的。
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任何事物,发展到一个极端,就反向另一个极端;这就是说,借用黑格尔的说法,一切事物都包含着他自己的否定。
“农” 的生活方式是顺乎自然的。他们赞美自然,谴责人为,于其纯朴天真之中,很容易满足。他们不想变化,也无从想象变化。中国曾经有不少著名的创造发明,但是我们常常看到,它们不是受到鼓励,而是受到了阻挠。
理想的人生是这样一种人生,虽然对宇宙有极高明的见解,却仍然置身于人类的五种基本关系的界限之内。这些人伦的性质可以根据环境而变。但是这种理想本身并不变。
还有些人, 很有学问和天才,但是深受当时政治动乱之苦,就退出人类社会,躲进自然天地,他们被称为 “隐者”。
不论在哪个方面、决定行为的 “契据” 都在本人自身,而不在其他东西之中。
一个人做他应该做的事,纯粹是由于这样做在道德上是对的,而不是出于这种道德强制以外的任何考虑。
依儒家看来,一个人不可能无为,因为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做的事。然而他做这些事都是 “无所为 “,因为做这些事的价值在于做的本身之内,而不是在于外在的结果之内。
虽然他的一切努力都是枉费,可是他从不气馁。他明知道他不会成功,仍然继续努力。
我们的活动,要取得外在的成功,总是需要这些条件的配合。但是这种配合,整个的看来,却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之外。所以我们能够做的,莫过于一心一意尽力去做我们知道是我们应该做的事。而不计成败,这样做,就是” 知命 “。
# 4-52
知命也就是承认世界本来存在的必然性,这样,对于外在的成就也就无所萦怀。如果我们做到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就永不失败。
在儒家看来,命是指人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以外的东西。但是,他若是竭尽全力,总还有一些东西是他力所能及的控制范围以内的。所以,人只有已经做了他自己能够做的一切之后,对于那些仍然要来到的东西才只好认为是不可避免的,只好平静地、无可奈何的接受他。
爱别人就是一种个人保险或投资,它是会得到偿还的。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很近视,看不出这种长期投资的价值。也还有一些实例,说明这样的投资根本得不到偿还。
人们接受这样的权威,并不是因为它选中了他,而是由于它们无可选择。
一国之内,只能有一义存在,这一义必须是国家自身确定的一义。别的义都是不能容忍,因为如果存在别的义,人们很快就会返回到 “自然状态”,除了天下大乱,一无所有。
无用是全生的方法。善于全生的人,一定不能多为恶,但是也一定不能多为善。他一定要生活在善恶之间。他力求无用,但是到头来,无用对他来说有大用。
普通隐者的方法,他们逃离人世,遁迹山林、心想这样就可以避开人世的恶。可是人世间的事多么复杂,不论你隐藏的多么好,总是有些恶、仍然无法避开。
事物变,但是事物变化的规律不变。一个人如果懂得了这些规律,并且遵循这些规律以调整自己的行动,他就能使事物转向对他有利。
从一个更高的观点、看生死、看物我,从这个更高的观点看事物,就能够超越现实的世界。这也是 “避” 的一种形式;然而不是从社会到山林,而很像是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每个人应当毫不考虑自己的利益,无条件的做他应该做的事,成为她应该成为的人。
# 4-53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在于有人伦以及建立在人伦之上的道德原则。国家和社会起源于人伦。照墨家说,国家的存在是因为他有用;照儒家说,国家的存在是因为他应当存在。
君若没有圣君必备的道德条件,人民在道德上就有了革命的权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杀了君,也不算弑君之罪。这是因为,照孟子说,君若不照理想的君道应当做的事,他在道德上就不是君了。
天爵都是在价值世界里才能够达到的境地,至于人爵都是人类世界里纯属世俗的概念。一个天民,正因为他是天民,所关心的只是天爵,而不是人爵。
通过行衷恕,他的自我、自私都逐步减少了。一旦减无可减,他就感觉到再也没有人与我的分别,再也没有人与天的分别。这就是说,他已经与天,即与宇宙统一,成为一个整体。
人性的情况也一样,圣人的本性与其他人的也相同。所以每个人都能够成为圣人,只要他充分发展他地本性就好了。
名家怪谈,与别人争辩时,否定他们的肯定,肯定他们的否定。
它们对于实、都无所肯定,因为他们对于实际世界中什么东西最大,什么东西最小,都无所肯定。它们只涉及抽象的概念,就是名:“至大”“至少”。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实际世界中的一世事务都是可变的,都是可变的。
万物彼此相同,又可以说万物彼此相异,它们的同和异是相对的。
万物是相对的,不断变化的。万物之间没有绝对的不同,绝对的界限。所以得出逻辑的结论:万物一体,因而应当泛爱万物,不加区别。
经验的对象总是站在经验者的对面。如果说,“一切” 能够是经验的对象,那就一定也要说,还有个经验者站在 “一切” 的对面。换句话说,一定要说 “一切” 无外而同时有外,这是个明显的矛盾。
绝大多数人的思想都限于 “形象之内”,即限于实际世界。他们见到了实际,要都限于 “形象之内”,即限于实际世界。他们见到了实际,要表达它并不困难:他们虽然使用名来指实,可是并不自觉它们是名。
# 4-54
思索名,就是思索思想。它是对于思想的思想,所以是更高层次的思想。
有了天、地和万物,接着就有天、地和万物之名。这就是老子说的 “始制有名”。但是道是无名,同时一切有名都是无名而来。
因为道无名,所以不可言说。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对于道有所言说,只好勉强给它某种代号。所以我们称它为道,其实道根本不是名。但是我们称道为道,意思并不是说,它有任何这样的名的属性。它纯粹是一个代号,用中国哲学常用的话说,道是无名之名。
既然 “道” 是万物之所从生者,它必然不是万物中一物。因为它若是万物中一物,它就不能同时是万物之所从生者。每类物都有一名,但是 “道” 本身不是一物,所以他是 “无名、朴”。
万物的存在蕴含 “有” 的存在。老子说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虽然万物都永远可变,在变,可是万物变化所遵循的规律本身不变。
任何事物的某些性质如果向极端发展,这些性质一定会转变它们的反面。
划不出这样的绝对界限,可以适合一切事物,一切情况。就人类活动而论,一个人前进的极限是相对于他的主观感觉和客观环境而存在的。
想要得些东西,就要从其反面开始;想要保持什么东西,就要在其中容纳一些与它相反的东西。
人们丧失了原有的 “德”,是因为它们欲望太多、知识太多。人们要满足欲望、是为了寻求快乐。但是他们力求满足的欲望太多,就得到相反的结果。
知识本身也是欲望的对象。它也使人能够对于欲望的对象知道得多些,以此作为手段去取得这些对象。它是欲望的主人,又是欲望的奴仆。随着知识的增加,人们就不再安于知足,知止的地位了。
道家认为,天下大乱,不是因为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做,而是因为已经做的事情太多了。
圣王首先要消除乱天下的一切根源,然后他就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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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愚是一个自觉的修养过程的结果。它比知识更高、比知识更多,而不是更少。
自由发展我们的自然天性,可以使我们得到一种相对幸福;绝对幸福是通过对事物的自然本性有更高一层的理解而得到的。
可是只要它们都做到了它们能做的、爱做的,他们都同样的幸福。所以万物的自然本性没有绝对的同,也不必有绝对的同。
只需要顺乎人自身内在的自然本性,就得到这样的相对幸福。这是每个人能够做到的。庄子的政治、社会哲学,目的正在于为每个人求得这样的相对幸福。任何政治、社会哲学所希望做到的,充其量都不过如此吧。
感情造成的精神痛苦,有时候正与肉刑一样的剧烈。但是,人利用理解的作用,可以削弱感情。心灵理解到万物的必然性,理解的范围有多大,也就在多大的范围内有更大的力量控制后果,而不为它们受苦。
无知的人不仅在各方面受到外部原因的扰乱,从未享受灵魂的真正和平,而且过着对上帝、对万物似乎一概无知的生活,活着也是受苦,一旦不再受苦了,也就不再存在了。
另一方面,有知的人,在他有知的范围内,简直可以不动心,而且由于理解他自己、上帝、万物都有一定的永恒的必然性,他也就永远存在,永远享受灵魂的和平。
假使我跟你辩,你胜了我,我不胜你,这就能证明你的意见一定正确吗?你胜了我,我不胜你,这就能证明我的意见一定正确吗?或者你我中间,有一个人的意见是正确的,或者都是正确的,或者都是不正确的,我跟你都不能决定。没人能决定!
事物永远在变化,而且有许多方面。所以对于同一事物可以有许多观点。只要我们这样说,就是假定有一个站得更高的观点。如果我们接受了这个假定,就没有必要自己来决定孰是孰非。这个论证的问题在于它自身。
从道的观点看事物的人,好像是站在圆心上。他理解在圆周上运动着的一切,但是他自己则不参加这些运动。这不是由于他无所作为,听天由命,而是因为他已经超越有限,从一个更高的观点看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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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道的观点看,万物虽不相同,可是都统一为一个整体,即 “通为一”。
他已经忘了事物的一切区别,甚至忘了他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区别。他的经验中只有混沌的 “一”,他就生活在其中。
知识的任务就是做出区别:知道一个事物就是知道它与其他事物的区别,所以弃知就意味着忘记这些区别。一切区别一旦都忘记了,就只剩下了混沌的整体,就是大一。
圣人并不是保持原始的无知状态的人。他们有一个时期具有丰富的知识,能做出各种区别,只是后来忘记了它们。他们与原始的无知的人之间区别很大,就和勇敢的人失去知觉而不畏惧的人之间的区别一样大。
功利哲学即承认人类服从此二威权之事实,而以为之哲学的基础。此哲学的目的,在以理性、法律维持幸福。
边沁把善恶归结为快乐,苦痛的问题。照他的说法,道德的目的就是 “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
荀子的论点:“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伪,就是人为。
人们必须一起生活,为了在一起生活而无争,各人在满足自己的欲望方面必须接受一定的限制。礼的功能就是确定这种限制。有礼,才有道德。遵礼而行就是道德,违礼而行就是不道德。
人应该有社会关系和礼,因为只有它们才使人异于禽兽。从这个方面的论证来看,人要有道德,并不是因为人无法避开它,而是因为人应当具备它。
知识是重要的,可是也不能光靠知识生活,还需要情感的满足。在决定对死者的态度时,不能不考虑理智和情感这两个方面。照儒家解释的,丧祭之礼正好做到了这一点。
我们对待死者,不可以只按我们所知道的,或者只按我们需要的去对待。应当采取中间的方式,即按所知道的,又按所希望的去对待。这种方式就是对待死者,要像他还活着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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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雨而祭祀,为做出重大决定而占卜,都不是要表示我们的忧虑,如此而已。
他们虽然分属名家,但是同意这一点,就是人类黄金时代在过去,不在将来,自从黄金时代过去后,历史的运动一直是逐步退化的运动,因此拯救人类不在于创新,而在于复古。
照法家看,他们的治国之道,真正是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掌握。君主只能把赏罚大权握在手里。这样进行统治,就是无为而无不为。
转化、改变是指宇宙的各个事物:简单和不变,是指事物的道,或遵循的原理。事物变而道不变。事物是复杂的,而道是容易和简单的。
每个事物在一个意义上是阳,在另一个意义上又是阴,这是要根据它与其他事物的关系而定。
要取得胜利,就一定要注意,不要过分的胜利;要避免丧失某物,就一定要在此物中补充一些与他相仿的东西。
吃喝是人类普通而平常的活动,它们普通而平常,正由于他们重要,没有人能够没有它。人伦和道德也是如此,它们在有些人看来简直普通而平常的没有价值,可是它们之所以如此,正由于他们重要,没有人能够离开它。
固然没有人能够完全不顾人伦而在社会中生活,可是同时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完全符合这些人伦提出的条件。教的作用,就是使人把事实上已经不同程度的在做的事做完全。
一个人若是明白了日常生活中普通而平常活动的一切意义,诸如饮食人伦的意义,他就已经是圣人。一个人若是把他说明白的完全做到了,他也是圣人。如果做不到也就不可能完全明白其意义。如果不完全明白其意义,也就不可能完全做到。
假使真的没有文明和文化,宇宙就好像是个未成品,宇宙本身也会感到不完全的痛苦吧。
每一物需要其他的每一物,但是每一物的存在都是为了它自己,而不是为其它任何一物。
存在于宇宙的每一事物,需要整个宇宙为其存在的必要条件,可是它的存在并不是直接由任何另外某物造成的。只要一定的条件或环境出现了,一定的物就必然产生。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们是任何名义的造物主或个体造成的。换句话说,物是一般的条件造成的,不是任何另外特殊的物造成的。
# 4-58
新的制度和新的道德应当是自生的,这才自然。新与旧彼此不同是由于它们的时代不同。它们各自适合各自时代的需要,所以彼此并无优劣而言。
模仿是无用的,没有结果的,有害的。唯一合理的生活方式是 “任我”,即为 “无为”。
一个人若能真正 “任我”,“毁其所贵”,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能够去掉向郭所说的 “偏尚之累”。换句话说,他已经能够懂得 “齐物” 即万物同等的道理,能够从更高的观点看万物了。他已经登上了通向混沌一体没有差别的境界康庄大道。
如果某物只在其有限的范围内自得其乐、则其乐也一定是有限的。所以在这些故事 后面讲了一个关于真正独立的人的故事。他超越有限,而与无限合一,从而享受无限而绝对的幸福。
人活着,应当任我,不应当从人。就是说,人活着应当任从他自己的理性或冲动,不应当遵从当时的风俗和习惯。
佛学认为,宇宙的一切现象,或者更确切的说,一个有情物的宇宙的一切现象。都是他心的表现。不论何时,他动,他说,以至于他想,这就是他的心做了点什么,这点什么一定产生了他的结果,无论在多么遥远的将来。
业是因、报是果。一个人的存在,就是一连串的因果造成的。
宇宙的一切事物都是心的表现,所以是虚幻的,暂时的,可是无知的个人还是渴求他们,迷恋他们。这种根本无知,就是无 “明”。无明生贪嗔痴脸;由于对生的贪恋,个人就陷入永恒的生死轮回,万劫不复。
普通意义的道理,即 “俗谛”;有高级意义的道理,即 “真谛”。不仅有这两种道理,而且都存在于不同的层次上。低一层次的真谛,在高一层次上只是俗谛。
一切都否定了,包括否定这个 “否定一切”,就可以达到庄子哲学中相同的境界,就是忘记一切,连这个 “忘记一切” 也忘了。因此,照它说的达到第三层次的真谛,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万物每刻都在变化。在任何特定的时刻存在的任何事物,实际上是这个时刻的新事物,用过去存在的这个事物不是同一个事物。
# 4-59
要知某一事物,就要选出这个事物的某一性质。以此性质作为知的对象,但是圣智是要知 “无”,“它” 超乎形象,没有性质。所以 “无” 根本不能成为 “知” 的对象。要知 “无”,只用与 “无” 统一。这种 “无” 统一的状态,就叫做 “涅槃”。
第一义不可说,因为对于 “无” 什么也不能说。如果把它叫做 “心” 或别的什么名字,那么就立即给它一个定义,因而给它了一种限制。
为了成佛最好的修行方法,是不做任何修行,就是不修之修。有修之修,是有心的作为,就是有为。不造新业,并不是不做任何事,而是做事以无心。因此最好的修行办法就是以无心做事。
这种修行方法的目的,不在于做事以求好的结果。不管这些结果本身可能有多么好。毋宁说它的目的,在于做事不引起任何结果。一个人的行为不引起任何结果,那么在他以前积累的业消除净尽以后,他就能超脱生死轮回。
以无心做事,就是自然地做事,自然地生活。
修行的道路,这是要充分相信自己。其他一切放下,不必于日常行事外,别有用功,别有修行。这就是不用功的用功,也就是禅师们所说的不修之修。
在开始的时候,需要努力,其目的是无需努力;需要有心,情目的是无心;正像为了忘记先需要记住必须忘记。可是后来时刻一到,就必须抛弃努力。达到无需努力;抛弃有心,达到无心;正像终于忘记了记住必须忘记 。
不修之需本身是一种修,正如不知之知本身也是一种知。这样的知,不同于原来的无明;不修之修,也不同于原来的自然。因为原来的无名和自然,都是自然的产物;而不知之知,不修之修都是精神的创造。
在禅人看来,圣人的生活,无异于平常人的生活;圣人做的事,也就是平常人做的事。它自迷而悟,从犯入圣。入圣之后,又必须从圣再入凡。百尺竿头象征着悟的成就的顶点。更进一步,意味既悟之后,圣人还有别的事要做。可是他所要做的,仍然不过是平常的事。
佛必须在社会和人士之外提高精神修养,圣人则必须在社会关系之内提高精神修养。
# 4-60
他做每个人应该做的事,但是由于他的见解,他做的事获得了新的意义。新儒家建立了一个观点,从这个观点看来,原先儒家评定为道德的行为,都获得了更高的价值,即超道德的价值。
在程灏看来,人必须首先觉解他与万物本来是合一的道理。然后他需要做的一切,不过是把这个道理放在心中,做起事来诚实地聚精会神地遵循着这个道理,这样的功夫积累多了,他就会真正感觉到他与万物合一。
有某物,必有此物之理,但是有某理,则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相应的物。
全部的理都永恒在那里,无论实际世界有没有他们的实例,也无论人是否知道它们,它们还是在那里。
他或喜或怒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外界当喜当怒之物在他心中引起相应的情感罢了。他的心像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任何东西。这种态度产生的结果是,只要对象消逝了,他所引起的情感也随之消逝了。
一个人,也和其他事物一样,是具体世界中具体的特殊的产物。因此我们所说的人性,也就不过是各个人所禀受的人之理。这里的理,并不是普遍性的理,只是个人禀受的理。
良知所直接知道的是我们意志或思想的伦理方面。它只能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但是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做。
研究哲学,无所谓完不完。若要他完,一句话就能完,不要它完,就永远不会完。
“理” 自成是绝对的,永恒的,但是我们所知道的 “理”,作为科学的定律和理论。则是相对的,可变的。
哲学,特别是 “形上学”,是这样一门知识,在其发展中,最终成为” 不知之知 “。
哲学的发展,使它最终达到超越经验的” 某物 “。在这个” 某物 “中存在着从逻辑上说不可感只可思的东西。
人与其他动物的不同,在于人做某事时,他了解在他在做什么,并且自觉地在做,这是这种觉解,使他正在做的对于他有了意义。他做各种事,有各种意义,各种意义合成了一个整体,就构成了他的人生境界。
# 4-61
他不可能表演奇迹,也不需要表演奇迹,他这个只是平常人做的事,但是由于有高度的觉解,他所做的是对于他就有不同的意义。换句话说,他是在觉悟状态做他所做的事,别人是在无明状态做他们所做的事。
在使用负的方法之前,哲学家与学哲学的学生必须通过正的方法;在达到哲学的单纯性之前,他必须通过哲学的复杂性。
人必须先说很多话,然后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