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的灵魂,他无任何指路之星。
# 3-109
它们似乎和他一样,生活在一个不需要它们的世界里。
他是那样生来就要受尽痛苦,直至结束无用的生命才能脱离苦海的人。
你的周围似乎都是些令人炫目、五光十色,吵闹不止的东西,他们的杂声和强光撞击在你那叫做生命的小小细胞上,猛烈地震动它使它变形。
# 3-110
他凝视时那光辉出现过,现在他寻着黑暗的道路回家,那个地方也像光辉一样存在于他心中。
那一本本灰尘仆仆的被叫做经典的书籍,包含各种各样的思想:它们尽管被覆盖在如山一般庞大的材料下面,但仍激发着他像老鼠一样,顽强而努力敏捷的将它们一点点搬走。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为了能够实现一生目标而念该念的书。这种异教文学与真正的文学之间,似乎当然没什么协调一致的地方。
他好像实实在在的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这种力量,与使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那些精神和影响全然不同。它似乎对他的理性和意志并不怎么关心,对他所谓的崇高志向更是毫不理会,而只是拽他走。
阿拉贝娜似乎还不满意;她总是想象着,等待着,疑惑着。
而其他一些人,哎呀,血液里就有虚假的本能,一眼看到假造的东西就能很在行地也搞些假冒的事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世俗观点占上风,他又能做别的什么呢?
社会习俗存在着某种问题,它必然使一个人取消若干年的思索和努力才建立起来的完美计划,让他放弃显示自己高于低等动物的唯一机会–原因就在于他被突如其来的本能暂时制服造成了意外后果,而这本能一点说不上品质恶劣,最多只能说软弱而已。
愈来愈呆滞的眼睛带着一只动物般意味深长的强烈谴责,定住了阿拉贝娜,因为它终于意识到表面看起来使自己唯一的朋友竟然背叛了它。
我们此时被一个契约拴在一起–坦率的说,它太可恶了。使我们两个都备受折磨,这也许糟透了,但确是事实。
他们的生活给毁了,他想;毁就毁在他们根本性的婚姻错误;把永久的婚姻建立在一时的感情上,而这感情与相互吸引并无必然联系。
婚姻好像从来不适合我们。我们的血液里好像有某种东西,它不愿甘心接受这种观念:受约束强迫去做什么事,而这种事在没受约束时倒很情愿做的。
# 3-111
毫无疑问,他的计划无论好坏都要实行到底 — 以免产生令人厌恶的悲观情绪,即使他确已看见了世界的丑陋。
除了自己的灵魂,他无任何指路之星。
在我们这个世纪里人们如此激烈地追求知识,而她却没有受到任何摧残。她以无法形容的魅力不断呼唤我们追求真正的共同目标。
人们之所以对自然神学的真实性绝对确信,原因在于那些可能性事物同时发生并汇聚在一起…… 这些可能性事物不会达到合乎逻辑的必然性,却可能产生合乎精神的确实性。
它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日晒雨淋,还时而遭到人类的侵害,在这种殊死的搏斗中,他们遍体鳞伤、处处断裂,层层脱落。
在这个石场中心付出的努力,并不比在那些最崇高的学院里从事学术研究逊色,虽然他们享有如此殊荣。
他的愿望把他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也就再没心思考虑这个愿望是否可行的问题。
他正从自己飘忽不定、不拘礼节、出乎寻常的行为举止中,获得一种无与伦比的欢乐。
如果她也像城里人那样轻浮,那她迟早也会把你也给毁了的。
与其执行计划而漫无目的的瞎闯,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还不如什么计划也不执行……
他正沉思着,过去那些也像他这样站在路口苦苦挣扎的人们,现在已被所有人忘记了。这个十字路的历史,比城市最古老的学院历史还悠久。
他担心自己的整个计划已变的腐朽堕落,即便最初不是这个样子,他浮躁不安,只想着社会上往上爬,而在天性方面并无任何高尚的基础 — 他的那种野心纯粹是文明社会里人为的产物。
# 3-112
从那个茫然无知的傀儡身上,扯下你想象中给他穿上的衣裳。
那个地方的人都是愚昧无知的,只有那些市民、手艺人、酒鬼和乞丐除外。他们当然看到了生活的真面目,但学院里的人没有几个能这样。
即便是苛刻的问题都必须提出来,为的是消除那些错误设想和流言蜚语。
他们的人生观,只承认建立在兽欲的关系。而人所具有的深厚情爱的范围非常宽广,在这里面兽欲只处于从属地位,那深厚的情爱却被他们忽略了。
自己已经做了一件这样的错事,却还在帮助、支持所爱的女人去做同样的错事。
大自然就是存心不让子女只继承父亲或母亲的特性。某个存在物的每一个所期望得到的新生体,都因为只是合金的一半而降低了品质。
我过去时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他这颗心本来是为信仰开放的,可是世俗的,不法的情感却狡诈地乘虚而入;对于这种情况,只有文学才能给予他最好的忠告。
若将婚姻或其他习俗置于美德博爱之前,他只不过是言行不一的伪善者。
的确,当他们在谈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时,比如此刻,他们的感情之间还总是进行着另一番悄无声息的谈话,而这种交流进行的非常完美。
有些女人喜欢被他人所爱,这种喜爱时无法满足的,因此他们爱起别人来也常常无法满足。最后的情形是,他们会发现不能够把爱持续不断地给予和自己同居一室的人。
文明硬把我们塞进了社会的模子里,而这些模子与我们实际的样子毫无关系;这正如人们常见的那些星座的形状,与实际星星形状毫无关系一样。
如果婚姻就只是一种肮脏的契约,建立在实质的利益上,那这种实质的东西伤害人必然是合乎逻辑的。
在文明社会里遭受这种爱情悲剧是很平常的 — 而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悲剧,遭受此悲剧的便是那些按照自然规律应该分离才能得到安慰的人。
# 3-113
我们不幸生活在一个风俗和迷信都很原始的时代;当后代人回过头来看这些风俗和迷信时,他们将会说什么呢。
在这种人为的制度之下,正常的两性冲动都被变成了恶魔般的家庭陷阱和圈套,使得那些想要前进的人掉进去而无法动弹。
可是,对于社会习俗我又无法满不在乎、漫不经心。
我知道对她这样一个愿望作出让步,无论在逻辑上还是宗教信仰上都说不通,与我从小到大社会灌输给我的学说也不协调。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告诉我拒绝她是不对的。
一份契约,就有可能使一个人卷入日复一日,连续不断的悲剧。
一个纯真自然的仁慈行为也有可能不符合人为规定的道德。
他躺在自己孤零零的床上,怀着一个中年人的心境,他终于发觉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学问方面还是家庭方面都在走向失败,走向黑暗。
可是我却观赏不到这一切,因为它不会照在我躺在这的阴暗角落。
我唯一应做的就是要善始善终,把已开始的事情坚持到底,这是我唯一具有男子气概,崇高尊严、仁慈宽厚的行为。
当一个婚姻终结的时候它就实实在在的终结了。做我们这种无名的穷人倒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们为我们办这类事情总是粗略随便的。
人们照样不停的结婚,因为他们无法抗拒自然的力量,尽管许多人都非常非常清楚,他们也许是一生的苦恼换来一时的快乐。
过去式怎么样的还继续怎样,在剩下的这段散步时间里咱们只谈那些草地、流水和明年农夫们的情景好了。
一个被压制下的恶习会以什么新的形式从我体内爆发出来?
所有的笑都是因为误解发出的。只要你好好看一下,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发笑的事情了。
# 3-114
那些体验给了我们以威慑的教训,我们竟完全置之不顾。
由于意志薄弱而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名义上的羞辱,为了逃避这种羞辱,她只好让自己堕落下去,给一个她瞧不起的暴君做奴隶,去忍受真正的羞辱 — 而对于那个暴君,她只有永远躲避才能是自己得到拯救的机会。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离奇古怪、异乎寻常的地方:人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在开始产生我们这样的感觉。我们只是走在前头一点儿,此外没别的。
对于我们来说,强迫性的家庭关系会扼杀我们的热诚与纯真。
人们如果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就会被他们每一个人看作是邪恶的。实际上就是这些看法,会把那些心地最好的人也弄得不顾一切,而真正成了不道德的人。
可即使是一个面包师傅,要想招来顾客,他也必须要符合社会习俗才行。
胆怯的屈服于传统,这就是他们的特性。
他自己管理家务,自己煮饭,和自己交心交朋友,因为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凭借着自己所有的本领照顾自己。
残酷就是贯穿着整个自然和社会的法力,我们想逃也逃不脱它。
在眼下人人追求上进的时代,成千上万的人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是不加鉴别、不予考虑是否恰当,碰到什么就做什么呢?还是考虑自己做什么恰当或什么是自己的志趣,从而对所走的路作出相应的调整?
大众评价人的尝试不根据其本质上的好坏,而根据他们偶然的结果。
现在人心和社会都不得安宁,使许许多多的人十分苦恼;而毕竟说来,我也许就是这种精神实质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罢了。
我处在一片杂乱无章的信条之中,在黑暗里摸索着 — 依照本能而不是依照榜样行事。
我觉得我们的社会制度存在着某些弊病:这些弊病只有比我更具有远见卓识的男女才能发现 – 假如他们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发现的话。
# 3-115
他们似乎过早的看到了生活所有的恐惧,而又缺乏坚忍不拔的力量抵抗那些恐惧。将来人们会普遍不愿再世为人,而自杀就是这种愿望的开端。
大自然赋予了我们什么样的本能,我们就要尽这些本能去寻找快乐;尽管这些本能受到社会文明的阻挠 — 那正是大自然的意图,大自然的规律和存在的理由。我们真的傻,对大自然的话信以为真。
世界就像是梦中作的一首诗或一支曲子,人在朦朦胧胧时它似乎美妙绝伦,而在完全清醒时它则显得毫无希望,荒谬可笑。
在我们这样一个古老的文明里,过度放纵自己天生的、不受约束的正义感和公平感,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假如你希望享有一般人的舒适和荣誉,你就必须得照后天学来的、培养而成的正义感和公平感行事,而不要去理睬天然的爱心。
请记住,人类中最优秀最伟大的人,是那些在世间一无所成的人。每一个成功者或多或少都怀有私心。
她深受惩罚,愤世嫉俗,满怀悔恨,紧张的神经也使她的肉体深受其害:她的形体看起来比过去更瘦小了。
要不然你就是在欺骗自己,正如很多女人在这件事上那样,并不真正你所装作的事,而只是一味满足于一种虚假信念而聊以自慰,引以为豪。
到现在她仍然没有完全屈服于身上的枷锁,仍然怀着人类之爱的最后一点本能。
所有的这些都不再使我感兴趣。一切都被这严峻的现实磨的粉碎了!
我既不在人中间又不在鬼中间生活。
那时我们头脑清晰,无所畏惧的热爱真理 — 但时代对于我们又尚未成熟!我们的思想超前了 50 年,这于我们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