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诞生的背后就只是盲目的演化过程,而没有任何目的。
# 3-48
庞大的大脑也是个庞大的负担。大脑结构脆弱,原本就不利于活动,更别说还得用个巨大的头骨把它装着。而且大脑消耗的能量惊人。
政府把国防预算转拨给了教育,人类也把手臂二头肌所需要的能量拨给了大脑里的神经元。
由于人类出生的时候尚未发育完全,比起其他动物,也就更能够用教育和社会化的方式加以改变。大多数哺乳动物脱离子宫的时候,就像是已经上了采油的陶器出了窑,如果还想做什么调整,不是刮伤就是碎裂。
毕竟现实的生物界限,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有重要的灰色地带。
宽容可不是智人的特色,即使到了现代,不过是因为肤色、方言、宗教等等微小的差异,就足以使智人彼此大动干戈、非要把对方赶尽杀绝。
智人主要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社会合作是我们得以生存和繁衍的关键。
即使到了今天,绝大多数的人际沟通讲的都还是八卦。这对我们来说真是再自然不过,就好像我们的语言天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生的。
人类语言真正独特的功能,是能够传达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的信息。据我们所知,只有智人能够表达关于从来没有看过、碰过、耳闻过的事物,而且讲的煞有其事。
“虚构” 这件事的重点不只在于让人类能够拥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 一起 “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拟故事,甚至连现代所谓的国家也是一种想象。这样的虚构故事赋予智人前所未有的能力,让我们的一大批集结人力、灵活合作。
人类的社会本能和黑猩猩没什么不同,只适应于比较亲近的小团体,等到这个团体过大,社交秩序就会崩坏,使团体分裂。
就算是大批互不相识的人,只要同样相信某件事,就能共同合作。
# 3-49
除了存在于人类的共同想象之外,这个宇宙根本就没有神,没有国家,没有钱、人权、法律、正义等。
说穿了,就是讲故事,再说服听众相信这些故事。
要说出有效的故事,其实并不容易,难的点不在于讲故事,而在于让人相信。
通过故事创造的东西,用学术术语来说就称为 “小说”,“社会建构” 或者 “想象的现实”。它指的是某件事人人都相信,而且只要这项共同的信念仍然存在,力量就足以影响世界。
从认知革命以来,智人就一直生活在一种双重的现实之中,一方面,我们能感受到那些确实存在的客观事实;另一方面,我们也有像神、国家和企业这种想象的现实。随着时间逝去、想象现实日益强大。
通过文学创造出想象的现实,就能使大批不相识的人有效合作,而且效果不止如此。
一旦没有这种建构虚幻故事的能力,尼安德特人就无法有效大规模合作,也就无法因快速改变的挑战,调整社会行为。
在部落社会里,如果两个陌生人想要交易,往往也能借助共同的神明,传统中的祖先或者图腾建立信任。
智人发明了许许多多的想象现实,也因发展出许许多多的行为模式,而这正是我们所谓 “文化” 的主要成分。等到文化出现,就再也无法停止改变和发展,这些无法阻挡的变化,就成了我们所说的 " 历史 “。
即使到了现在,我们的大脑和心灵都还是以狩猎和采集的生活方式在思维。我们的饮食习惯,冲突和性欲之所以是现在的面貌,正是因为我们还保留着狩猎采集者的头脑。
不管任何活动,信念甚至情感,几乎都会有人造物品介入。
我们要小心不能只有肤浅的认识,就断然将其妖魔化或理想化。亚契人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不过就是人类。同样,远古的狩猎采集者,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非人类的灵之所以存在,不只是要为人类提供协助,它们也不是把全世界都操之在手的万能的神。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人或任何其他特定的灵儿旋转。
# 3-50
无论是社会还是个人,面对着世界上的种种可能,通常能探索到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12000 年前,人类如洪水般席卷美洲,各种各样强大的生物随之灭绝。我们人类就是罪魁祸首,这点绝对无法回避。就算气候变迁也助纣为虐,但人类无疑是整起案件的主谋。
对全世界的所有大型动物来说,这场人类洪水的唯一幸存者可能只剩下人类自己,还有其他登上诺亚方舟但只作为人类盘中佳肴的家禽家兽。
农业革命让人类的食物总量增加,但量的增加,并不代表吃的更好,过的更悠闲,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而且产生一群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精英分子,普遍来说,农民的工作要比采集者更辛苦,而且到头来的饮食还要更糟。农业革命可说是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
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植物,但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
没有人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着上一代生活的方式,在这里修一点,那里改一点。但矛盾的是,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 “进步 “,最后却像是在这些农民的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
所有改变都必须点点滴滴累积,经过许多代的时间,才能够改变社会;等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记得过去曾经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可选了。
等到习惯某种奢侈品,就开始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接着就是一种依赖,最后,生活中就再也不能没有这种奢侈品了。
人类一心追求更轻松的生活,于是释放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但结果并没有任何人料想得到,甚至也不是任何人所乐见的。
并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农业革命发生,或者意图让人依赖谷类维生,一开始只是各种小事,主要是希望吃饱一点,生活安全一点,但最后累积引起的效应,就是让远古的采集者开始花上整天时间,在烈日之下排水务农。
提供劳力的役用动物有时候能多活上几年,但代价就是过着完全不符合它们天性和渴望的生活。
# 3-51
每当人类整体的能力大幅增加,看来似乎大获得成功,个人的痛苦也总是随之增长。
农业革命是个转折点,让智人抛下了与自然紧紧相连的共生关系,大步走向贪婪,自外于这个世界,但不管这条路的尽头为何,现在已经无法回头。
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出现了统治者和精英阶级,不仅靠着农民辛苦种出的食粮维生,还几乎全征收抢光,只留给农民勉强可过活的数量。
他们生产出来的多余食粮养活了一小撮的精英分子:国王、官员、战士、牧师、艺术家和思想家,但历史写的几乎全是这些人的故事。于是,历史只告诉了我们极小数的人在做什么,而其他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不停的跳水耕田。
大多数的人类合作网络最后都成了压迫和剥削。
帝国都是 “由想象构成的秩序”。支持他们的社会规范既不是人类自然的天性本能,也不是人际的交流关系,而是他们都相信共同虚构的神话故事。
不管是汉谟拉比还是美国的开国元勋,心中都有个想象的现实,想象着这个世界有着放诸四海皆准、永恒不变的正义原则(例如平等或阶级),但这种不变的原则其实只存在于智人丰富的想象里。只存在于他们创造并告诉彼此的虚构故事中。这些原则,从来就没有客观的正确性。
每个人身上带的基因码都有些许不同,而且从出生以后就接受着不同的环境影响,发展出不同的特质,导致不同的生存概率。“生而平等” 其实该是 “演化各有不同”。
个体诞生的背后就只是盲目的演化过程,而没有任何目的。
我们相信某些秩序,并非因为它是客观的现实,而是因为相信它可以让人提升合作效率、打造更美好的社会。这种由想象构建的秩序绝非邪恶的阴谋或是无用的空谈,而是唯一能让大群人类合作的救命仙丹。
为了维持想象构建出来的秩序,必须持续投入大量心力,甚至还将掺入些暴力和胁迫的成分。像是为了让民众不违反想象构建的秩序,国家就需要有军队、警察、法院和监狱部分昼夜发挥作用。
# 3-52
想靠威胁来维持军队组织显然不可太行。至少必须有某些军官和某些士兵真正相信某些事情,不管是上帝、荣誉、祖国、男子气概,或是单纯相信金钱也成。
虽然这些想象构建的秩序只存在于我们的脑海里,但他可以与真实的世界紧紧结合、密不可分。像是今天大多数西方人都相信个人主义,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价值,而不受他人看法的影响。
多数人很难接受自己的生活秩序只是虚构的想象,但事实是从我们出生就已经置身于这种想象之中,而且连我们的欲望也深受其影响。于是,个人欲望也就成为虚构秩序最强大的守护者。
“客观” 事物的存在,不受人类意识及信念影响。“主体 “事物的存在,靠的是某个单一个人的意识和信念。” 主体 “事物的存在,靠的是许多个人主观意识之间的连接网络。就算有某个人改变了想法,甚至过世,对这项事物的影响并不大。但如果是这个网络里面的大多数都死亡或是改变了想法,这种” 主体 “间的事物就会发生改变或消失。
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脱离现象所建构出来的秩序。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打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自由的前方,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把活动范围稍稍加以扩大。
合作网络背后的秩序既不中立也不公平,总把人分成一些其实并不存在的分类,并且排出上下等级,上等人享有各种权力和特权,而下等人只有歧视和压迫。
历史的铁则告诉我们:每一种由想象建构出来的秩序,都绝不会承认自己处于想象和虚构,而会大谈自己是自然,必然的结果。
各种阶级制度的道德意义不一,某些社会的歧视也比其他社会更为严重或极端,但是就目前学者研究,还没有任何一个大型人类社会能真正免除歧视的情形。一次又一次,人类要让社会有秩序的方法,就是会将成员分成各种想象出来的阶级。
他们致富的概率仍然大不相同,这场经济的游戏,其实早就被种种法律限制和潜规则束缚住了手脚,根本不知道公平在哪里。
# 3-53
人们会渐渐明白这些印记都是虚构的而非事实,随着时间过去,黑人就能够证明自己和白人一样能干、守法、干净。但情况却正相反,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偏见只会越来越深。正由于所有最好的工作都在白人手中,人们更容易相信黑人确实低人一等。
恶性循环,某个偶然历史事件,成了僵化的社会制度常规。
大多数社会政治阶级制度其实都没有逻辑或生物学的基础,不过就是由历史的偶然事件引起,再用虚构的故事延续壮大。
天生自然的生物学,可能性几乎无穷无尽。然而,文化却要求实现某些可能性,而又封闭了其他的可能性。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不自然的。只要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自然。真正完全 “不自然” 的事,是指违背了自然规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存在,所以也没有禁止的必要。
演化本来就没有唯一的目的。器官的演化没有唯一的目的,而器官的使用方式也不断在变化。现在人体的所有器官早在几亿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原型,而现在所有器官都不只做着原型所做的事。器官之所以演化是为了某种特定功能,但等到器官存在之后要用作其他功能并无不可。
各种规定男人就该如何、女人就该怎样的法律、规范、权利和义务,反映的多半是人类的想象,而不是生物天生的现实。
人类几乎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种种虚构的故事和概念围绕,让他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以特定的标准行事,想要特定的东西,也遵守特定的规范。就是这样,让数百万计的陌生人能遵照着这种人造而非天生的直觉,合作无间。这种人造的直觉就是 “文化”。
想要确保 “平等”,就得限制住那些比较突出的人;而要从 “自由”,也就必然影响所有人的平等。
事实上,世界上没有什么社会性动物会在意所属物种的整体权益。
原来声称人人 “各尽其能,各取所需”,但结果是 “各尽所能的最小值,各抢所需的最大值”。
# 3-54
对各教先知来说,全球就该只有一个真理,所有人都是潜在的信徒,所以他们也是试着要建立起某种秩序,希望无论对谁都适用。
“人人都想要” 正是金钱最基本的特性。人人都想要钱,是因为其他人也都想要钱,所以有钱就几乎可以换到所有东西。
真正要用的时候,白银和黄金只会做成首饰、皇冠以及各种象征地位的用品;换言之,都是在特定文化里社会地位高的人所拥有的奢侈品。它们的价值完全是因为文化赋予而来。
如果一切都能换成金钱,而大家相信的又是不具名的硬币和贝壳,就可能伤害当地传统、亲密关系和人的价值,让冷酷无情的供需法则取而代之。
有了宗教之后,就能说法律并不只是人类自己的设计和想象,而是来以一种绝对的神圣最高权柄。这样一来,至少某些基本的法则便不可动摇,确保社会稳定。
二元论认为,整个宇宙就是 “善” 与 “恶” 两股力量的战场,世间种种就是两方战斗的体现。
自然法则的宗教信仰虽然某些也相信有神邸存在,但认为神邸就和人类,动物和植物一样会受到自然法则的限制。
至死,一切如梦幻泡影消失,身影就像是毫无意义的追寻。
一切苦难并非来自噩运、社会不公或是神邸的人性,而是出于每个人心中的思想模式。
在事物带来快乐或痛苦的时候,重点是要看清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着重在他带来的感受,于是就能不再为此所困。虽然感受悲伤,但不要希望悲伤结束,于是虽然仍有悲伤,也能不再为此所困。
正是每个人的内心让全世界有了意义,而且这也是各种道德及政治正当性的来源。如果碰上道德或政治的困境,就该内省,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也就是人性的声音。
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要保护弱者,不仅让不适者生存了下来,还给了他们繁殖的机会,这样就破坏了自然选择的秩序。如此一来,就算是最适者的人类,也不免被一群堕落的人类淹没,变得越来越趋近不适者,一代代下去就可能导致灭绝。
# 3-55
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认为,决定人类行为的不是什么自由意志,而是荷尔蒙、基因和神经突触–我们和黑猩猩、狼和蚂蚁并无不同。
历史上的每一个时间点,都像是一个十字路口。虽然从过去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单行道,但到未来却有无数岔路可走。其中某些路比较宽、比较平坦,路标比较明确吗所以也是比较可能的选择。然而,历史有时候就是选了一些另类的道路。
对某个时代了解的越透彻,反而就越难解释为什么发生了这个世间而不是那个事件。但如果对某个时期只是一知半解,就很容易受到结果影响,只看到那些最后成真的可能性。于是,他们就用后见之明来解释着为什么现在的结果无法避免。
历史的铁则就是:事后看来无可避免的事,在当时看来总是毫不明显。直到今天,情况仍是如此。
宿命论的引人之处,就在于觉得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信念都是历史上必然的产物。于是,我们似乎是自然而然就发展出民族国家,也是自然而然坚守着人权的概念。
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而是要拓展视野,要了解现在的 “种种” 绝非自然,也并非无可避免。未来的可能性远超出我们的现象。
历史的选择绝不是为了人类的利益。随着历史演进、毫无证据显示人类的福祉必然提升。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人类有益的文化就会成功扩张,而对人类无情的文化就会消失。
“利益” 并没有客观的衡量标准,不同的文化对于 “善” 的定义不同,也没办法确定何者为佳。
文化就像是精神感染或寄生虫,而人类就是毫不知情的宿主。寄生虫或病毒就是这样住在宿主体内,繁殖,传播,从一个宿主到另一个宿主,夺取养分,让宿主衰弱,有时甚至丧命。只要宿主能够活着让寄生虫继续繁衍,寄生虫就很少关心宿主的情形。至于文化,也是以这种方式寄生在人类的心中。
科学革命并不是 “知识的革命”,而是 “无知的革命”。真正让科学革命起步的伟大发现,就是发现 “人类对于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毫无所知”。
# 3-56
就像演化一样,历史的演进并不在意生物个体是否幸福。至于对个别的人类来说,即使受到了历史演进的影响,但通常一方面太过无知,一方面又太过软弱,因此无力改变。
一定有什么 “重要的事”,是 “整个知识体系” 所不知道的,但这种人常常会被边缘化或遭受迫害;但也有可能,他们就会开创出一个新的体系,开始宣称只有他们才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事。
摩尼教提出的基本原则就认为世界是善与恶的战场。恶的力量创造了物质,善的力量创造了精神。人类就处于着两股力量之间,而应该从善弃恶。
统治者资助教育机构,目的只是为了传播传统知识,强化现行秩序。
科学研究之所以得到经费,多半是因为有人认为这些研究有助于达到某些政治、经济或宗教的目的。
许多科学家却是只是为了求知而研究。然而,真正控制科学法阵进度表的,很少是科学家。
科学能够解释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物如何运作,以及未来可能会有什么,就定义来说,科学不会假装自己知道未来 “一定” 会有什么。只有宗教和意识形态会声称自己知道这些答案。
总之,科学研究一定得和某些宗教或意识形态联手,才有蓬勃发展的功能。意识能让研究所耗的成本合理化。而代价就是意识形态能够影响科学的进程表,并且决定如何使用研究成果。
真正让欧洲人胜出的,是他们无与伦比而又贪得无厌、不断希望探索和征服的野心。
对今日许多精英分子而言,要比较判断不同人群的优劣,几乎讲的总是历史上的文化差异,而不再是科学上的生物差异。我们不再说 “这就存在于他们的血液里”,而是说 “这就存在于他们的文化里”。
正是 “信用” 的概念,让我们能够预支未来,打造现在。而这背后有一项基本假设,就是未来的资源肯定远远超过目前的资源;只要我们使用未来的收入来投资当下,就会带来许多全新而美好的商机。
所谓的 “进步”,就是在承认我们的无知之后,认为只要投资进行研究,一切就能变得更好。
# 3-57
贪婪是好的,而且让我们自己过得好的时候,不只是自己得利,还能让他人受益。
想要有稳定的民生制度,就必须要有蓬勃的经济、健全的中产阶级,所以重点就是该让当地人有自由企业、勤俭节约、自立自强这些价值观念。
人类有追求利益和经济成长的渴望,就会决定盲目扫除一切可能的阻扰。等到” 成长 “成了无上的目标,不受其他道德伦理考虑的制衡,就很容易衍生成一场灾难。
就像农业革命一样,所谓的现代经济成长也可能只是个巨大的骗局。虽然人类和全球经济看来都在继续成长,但更多的人却活在饥饿和困乏之中。
我们能使用的能源其实无穷无尽。讲得更精确,唯一的限制只在于我们的无知。我们每隔几十年,就能找到新的能源来源,所以人类能用的能源其实在不断增加。
在业者严重,大概就只是一张会吃原料的嘴,在加上会生产商品的乳房而已。这些活生生的生物其实内心情感世界都十分复杂,如果把他们当机器一样对待,不仅会造成身体不适,也会让他们有很大的社会压力和心理挫折。
过去在野外形成的种种需求,就算现在已经不是生存和繁殖所必要,仍然会持续造成主观的感受。工业化农业的悲剧在于,它一味强调动物的客观需求,却忽略了它们的主观需要。
所谓民族的社群概念不断被一群又一群的消费者削弱,这些消费者彼此并不认识,但都有同样的消费习惯和兴趣,因此不但相信还定义大家就是一伙的。
“秩序” 隐含着稳定和连续的意义。当我们努力改变自己在家庭和社群中的地位,但讲到要彻底颠覆整个秩序,这个概念就很陌生。我们常常会把自己限于现状,声称 “过去都是这样,未来也会是这样”。
当然,我们还是会看到有国家运用国家力量残害自己的公民,而且常常就是这些恐怖的印象深植人心,挥之不去。就算是在暴虐和独裁之下,现代人死于他人之手的可能性仍然低于前现代社会的水平。
现在正面临着全球帝国的形成,而这个帝国与之前的帝国也十分类似,会努力维持其疆域内的和平。正因为全球帝国的疆域就是全世界,所以世界和平就能得到有效的维持。
我们正在天堂和地狱的岔路口,而我们还不知道自己会朝哪个方向。历史还没有告诉我们该挑哪边,只要发生某些巧合,往哪边走都不算意外。
人类有了越来越多的能力之后,创造出来的是个冷漠的机器世界,并不符合人类的实际需求。人类的演化,是让我们的思想与身体负荷狩猎采集生活。因此,无论是转型成农业还是后来在转型到工业,都是让我们堕入不自然的生活方式,让我们无法完全实现基因中固有的倾向和本能,也就是不能满足最深处的渴望。
虽然智人确实取得了空前的成就,或许值得沾沾自喜,但代价就是赔上几乎所有其他动物的命运。
社会,伦理和心灵因素对幸福感的影响,绝对不下于其他的物质条件。有没有可能,虽然富裕社会里的人类荷包满满,却因为人际疏离和生活没有意义而深感痛苦?有没有可能,虽然我们的老祖宗生活条件很差,但因为与家人朋友、宗教和自然关系紧密,反而生活的比较满足?
金钱确实会带来快乐,但是有一定限度,超过限度之后效果就不会那么明显。
甚至我们现在如此着重的 “自由”,也可能让我们不那么快乐的原因。虽然我们可以自己选择另一半,选择朋友、选择邻居,但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们。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能够决定自己要走哪条路,但也让我们越来越难真正信守承诺,不离不弃。于是,社群和家庭的凝聚力下降而解体,这个世界让我们感到越来越孤独。
我们的心理深深埋藏着一个推理的谬误,在我们试着猜测或想象其他人有多快乐的时候,我们总是想要设身处地的去想象自己在那个情况下会如何感受。但这么一来,我们是把自己的期望放到了别人的物质条件上,结果当然就会失准。
有没有可能,第三世界国家之所以会对生活不满,不只是因为贫穷、疾病、腐败和政治压迫,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第一世界国家的生活标准?
人类演化的结果,就是不会太快了,也不会太痛苦。我们会短暂感受到快乐,但不会永远持续。迟早快感会消退,让我们再次感到痛苦。
# 3-59
唯一能让我们真正快乐的方法就是操控人类的生化机制。举例来说,百忧解之所以让人不在沮丧,靠的就不是对任何体制的改革,而只是提高血清素的浓度。
只要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几乎什么都能忍受。
人类只是在没有特定目标的演化过程中,盲目产生的结果。人类的行动没有什么神圣的整体计划,而且如果整个地球明天就爆炸消失,整个宇宙很可能还是一样这么继续运行下去。
所谓的快乐,很可能只是让个人对意义的错觉和现行的集体错觉达成同步而已。只要我自己的想法能和身边的人的想法达成一致,我就能说服自己、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而且也能从这个信念中得到快乐。
正如同其他动物,人类在自然选择的影响下,就算对个人不利,他们也会选择要让基因继续流传下去。大多数男性一生劳苦,终日烦忧、竞争激烈、需要不断战斗,就是没办法享受一下平静的幸福;但这是因为 DNA 在操纵着他们,要他们为自私的目的做牛做马。DNA 就像撒旦,用一些稍纵即逝的快乐作为引诱,令人为之臣服。
佛教认为,快乐既不是主观感受到愉悦,也不是主观觉得生命有意义,反而是在于放下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
追求这些主观感受十分耗心神,而且终是徒劳,只是让我们受制于追求本身。因此,苦的根源不在于感到悲伤或疼痛,也不在于感受一切都没有意义。苦真正的根源,在于 “追求” 主观感受这件事,不管追求的是什么,都会让人陷入持续的紧张,困惑和不满之中。
于是这一辈子做的,都是想要避开某些感受并追求另外某些感受。但他们从来没发现,苦真正的来源不是感受本身,而是对感受的不断追求。
我们这个现代晚期的世界,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认为所有人类应享有基本的平等,然而我们可能正准备打造一个最不平等的社会。
# 3-60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生物工程是不是真能让尼安德特人再现,但这很可能为智人拉下终幕。操纵基因并不一定会让智人拉下终幕。操纵基因并不一定会让智人大批死亡而绝种,但很可能会让智人这个物种大幅改变,到最后就成了另一个物种,而不宜再使用智人这个名称。
在奇异点之前,我们所认知的自然法则都还不存在,就连时间也不存在。所以要说宇宙大爆炸 “之前” 如何如何,对我们来水是没有意义,无法理解的。而我们可能正在接近下一个奇异点,所有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都将变得无关紧要。而在那个点之后的任何事,都还超出我们现在所能想象的。
历史一再让我们看到,许多以为必然会发生的事,常常因为不可预见的阻碍而无法成真,而某些难以想象的清洁,最后却成为事实。
或许真正该问的问题不是 “我们究竟想要什么”,而是 “我们究竟希望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对这个问题视若等闲,可能就是真的还没想通。
我们拥有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但几乎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些力量。更糟糕的是,人类似乎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不负责。我们让自己变成了神,而唯一剩下的只有物理法则,我们也不用对任何人负责。
拥有神的能力,但是不负责任、贪得无厌、而且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