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没有偶然,那不过是化了妆,戴了面具的必然。

# 3-31

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能,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

医学要人活,救人的肉体;宗教救人的是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了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

她不是变心,因为她没有心;只能算日子久了,肉会变味。反正自己并没有吃亏,也许还占了便宜,没得什么抱怨。方鸿渐把这种巧妙的词句和精密的计算来抚慰自己,可是失望、遭欺骗的情欲、被损伤的骄傲,都不肯平伏,像不倒翁,捺下去又竖起来,反而摇摆得厉害。

理想中的留学回国,好像地面的水,化气升上上空,又变雨回到地面,一世的人望着、说着。现在万里回乡,祖国的人海里,泡沫也没起一个。

感觉出国这四年光阴,对家上好像荷叶上泻过的水,留不下一点痕迹。回来所碰见的还是四年前的那些人,那些人还是做四年前所做的事,说四年前所说的话,甚至认识的人里面一个都没死掉。

# 3-32

从我们干实际工作的人的眼光看来,学哲学跟什么都不学完全没两样。

空气里蠕动着她该说的情话,都铺凑向他嘴边要他说。他不愿意说,而又不容易静默。女孩子的脸假的很老实,因为绝没有人会相信贴在她脸上的那张脂粉博饼会是她的本来面目。

也许赵先生认为她应该头上长两只牛角,那就是一望而知的是什么人了。否则,外表上无论如何看不出来的。

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来,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方先生的过去太丰富了!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

天天碰见的人,都跟往常一样,丝毫没变,对自己伤心丢脸这种大事全不理会似的。

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世上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来,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独,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去,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

信口胡扯,而偏能一语道破,天下未卜先知的预言家都是这样的。

家里粗茶淡饭的苦生活,你也应该过过;年轻人就贪于舒服,骨头松了,一世没有出息。

同行最不宜结婚,因为彼此是行家,谁也哄不到谁,丈夫不会高深莫测的崇拜太太,太太也不会盲目的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

狗为了追求水里头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怜惜这不可见的影子了。

今天的苦算吃完了,明天得苦还远的很,这一切的身心安适是向不属今明两天的中立时间的躲避。

我发现拍马屁跟谈恋爱一样,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咱们以后恭维起来人时,得小心旁边有没有其他的人。

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朋友。

# 3-33

天下就没有偶然,那不过是化了妆,戴了面具的必然。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将自己的创作冲动误解为创作才能。

把忍受当成享受,是精神对于物质的最大胜利,灵魂可以自主,也可以自欺。

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

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结婚仿佛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出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蛋已经下了,就不要问母鸡是怎样下的。

我们彼此来往也如此,相知不深的陌生人。

得学位是为了把论文哄过自己的先生;教书是把讲义哄过自己的学生。

有几个死掉的自己,埋葬在记忆里,立碑之墓,偶一凭吊。

这地方,好好地一个人来了,也会变成牲畜。

一个人身心畅适,精力充沛,会不把顽强的事实放在眼里,觉得有本领跟现状开玩笑。真到忧患穷困的时候,人穷智短,谎话是说不好的。

天生人是教他们孤独的,一个个该各归各,老死不相往来。身体里容不下的东西,或消化,或排泄,是个人的事,为什么心里容不下的感情,要找同伴来分摊?聚在一起,动不动自己冒犯人,或者人开罪自己,好像一只只刺猬,只好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要亲密团结,不是你刺痛我的痛,就是我擦破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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